第二十四章

第二十三章 黑暗森林(上)
　　第二天，情况变的更糟，成群结队的民团开始搜山，宋炎华四人只得走一会躲一会。最危险一次，藏身地离搜山士兵就几步之遥，如果不是山洞极其隐蔽，就极有可能被发现。
　　无奈之下，宋炎华他们被迫向大山更深处转移，山势越加险峻，树林也更加茂盛，到处是参天大树。
　　刚开始四人还不以为意，渐渐感觉不对，光线越来越暗，这才发现大树上藤条相互缠绕，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，也极似暗绿色的海底，阳光很难透射进来。
　　突然，突前开路的小虎只觉脚下一软，右脚径直往地下陷去，身体前倾，就朝翻着气泡的地面倒去。跟在后面的宋炎华及时伸手拉住小虎在空中乱舞的手。
　　”是沼泽，小虎别动！“当看清地面状况后，宋炎华脸色唰的一下白了，忙让小虎向后仰倒，然后和赵大全一人抓住他一只手。
　　”慢慢用力！拉！松！拉“
　　在宋炎华指挥下，终于将小虎右腿从泥潭中爬出。
　　望着之前小虎陷入形成的空洞在阵阵冒泡声中缓缓合拢，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　　站在在堆满落叶的地上，宋炎华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，摸摸袋中已不多的干粮，”同志们，我们只能向前闯！“”对，绕路的话我们根本就不认识，再说干粮也坚持不了几天！“赵大全也看出了问题所在。
　　”那就向前走！“难得发表意见的苏烟也开口了，”再说越危险也就越安全，现在倒希望白狗追上来呢！“苏烟的话引起一阵哄笑，笑罢，众人表情又严峻起来，在沼泽地行走就如在刀尖上行走，稍一疏忽就会万劫不复。
　　在宋炎华组织下，四人用滕曼连在一起，每人各拿一根粗木枝，既可以用来探路，又可以在陷入情况下自救或救人。
　　做好所有准备后，宋炎华探路，领着三人一头扎进凶险万分的沼泽地！
　　谁也没想到，苏烟的一句笑话却成真了！
　　经过一天一夜地搜索，虽然根据全县民团士兵从山中瑶人处获悉的消息不断缩小包围圈，可就是不见人影。
　　看着地图上画的圆圈，钱昆百思不得其解，宋炎华四人肯定被圈在里面，这点没有疑问，但人呢？
　　但凡人能通过的地方已都被切断，而包围圈中，大量民团如梳头般搜索着每一块地方，却始终没有发现。
　　”晓晓，你怎么看？“
　　同样在研究地图的叶晓晓头也没抬就道，”两个选择，一到黄沙河渡口设伏；二派人进黑暗森林！“对第一建议，钱昆自动过滤，嘴中反复念着黑暗森林在地图上找到相关地点，这是唯一没有被搜索的区域。
　　”你认为他们进入了沼泽地？“
　　”不然怎么解释在如此严密搜索下也找不到人？“面对叶晓晓的反问，钱昆哑然，良久，咬牙道，”找人带路！“”你没疯吧？“叶晓晓惊呼起来。
　　”你不去？“
　　”我可不想去那种鬼地方！“
　　”那情报可就没你份了！“
　　”无所谓！“叶晓晓白白眼结束了对话。
　　在听到钱昆说要进黑暗森林时，蒋余荪也几乎以为这人是疯了。最后在重金诱惑下，终于在一个瑶汉混居的寨子招募到一个向导。
　　”叶组长！“等钱昆带着部队离去后，程长进走过来，肉笑皮不笑地问道，”要是被调查科得手，南京那边怎么交待？“厌恶地撇了眼对方，叶晓晓板着脸哼道，”程特派员，此次行动由我全权指挥，南京怪罪下来当然也自有我负责！“”很好，那就不打扰组长工作了！“程长进阴笑着走开。
　　”走狗！“方明狠狠吐了口唾沫，又忧虑地看着叶晓晓。
　　好像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，叶晓晓脸上也浮上愁云，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，”方明，你应该这么想，要是宋炎华他们真的进了黑暗森林，有机会走出去吗？“没作任何思考，方明就连连摇头。笑话，就连当地人也将黑暗森林看成禁地，外人闯入只有两个结果，不是被沼泽吞噬，就是被困在里面活活饿死！
　　”所以，他们如果真进去了，此次行动就到此结束，我们根本没必要进去冒险！“”明白了！“方明的眼神十分复杂，似轻松又似悲伤。
　　”说不定他们没进去！“
　　说完，叶晓晓自己也摇摇头。
　　”那我们撤？“
　　转头看向一边的蒋余荪，叶晓晓笑道，”反正没事，我们就和蒋团长去趟黄沙河，一来以防万一，二来顺便再抓点红军俘虏！“听到这话，蒋余荪笑了，反正有了叶晓晓的承诺，不管抓不抓到那几个红军赏金都有他那份，现在不要冒险又能再多挣点外块，当然是求之不得。
　　全县民团集合后，沿着山道以搜索队形向仙人塘山区缓缓前进。
　　又是一天，当宋炎华看到前面插在泥潭中的树枝时明白又转回了原地。这种情况已发生了好多次，这一天一夜，除了偶尔短暂地休息，四人一直在走，由于失去了方向感，套圈的情况时常发生。
　　队伍停在一块硬地上，所有人倒在落叶上，除了急促地喘息声，没有人说话！身体已到极限，神经是自始自终绷紧，更可怕的是干粮已所剩无已！
　　”同志们，吃点！“
　　见传回手上的干粮根本没动，宋炎华再也控制不住，哽咽着哀求。
　　”宋排长，还是留着下次吃吧！“
　　苏烟吞咽了口口水，肚子更是咕噜噜直叫。
　　宋炎华沉默了，干粮就剩下三块，还够不上四人一顿吃的，就是再省，也最多撑到明天。而现在一口也不吃的话，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了，走不出去，干粮终会耗尽，结局还是一样！
　　”吃！“
　　低吼声中，宋炎华一口咬下点干粮，然后伸到苏烟嘴边，在他逼视中，对方也轻轻咬了口，然后是赵大全、小虎。
　　长长地咀嚼过后，众人才咽下。
　　等体力稍微恢复，队伍再次摸索前进。
　　不同于宋炎华他们如盲人摸象般前进，钱昆的队伍在向导指引下，快速地在沼泽地穿行。
　　突然队伍停了下来，钱昆走到前面一看，那名向导蹲着，手中火把照着一块地方观察着什么！
　　”怎么回事？“
　　”报告钱主任，他就说不正常！“
　　”不正常？“钱昆听的直想骂人，自从进了黑暗森林，他就没感觉有哪儿是正常的。
　　说实话，他有点后悔了，也明白叶晓晓为什么不愿追击了，外人进了黑暗森林只有死路一条！
　　”有人走过，就在昨天！“向导终于得出了结论，在钱昆狂喜中，又指着一个方向道，”他们走错了，那边是去沼泽地中心！“走不出去才好！钱昆断定那几个红军不可能带多少干粮，等粮尽就只有等死了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宋炎华和苏烟饿死之前找到他们！将后悔抛到脑后的钱昆让向导追踪这些痕迹。
　　”他们在这休息过！“、”他们没方向感了，绕了个圈！“、”又绕圈了！“……向导领着钱昆的部队步步逼向目标！
　　当上方仅有的光线也消失，宋炎华不得不停下，连他都快挪动不了脚步，更何况是苏烟呢。
　　爱怜地看着明明已力尽却咬牙坚持的苏烟，宋炎华下令休息会。
　　篝火点起，温暖回到僵硬的身上，每个人的肚子又都在鸣叫，这次，宋炎华没有拿出干粮，就剩下两块，他准备出发时再吃！
　　没有几分钟，呼噜声响起，赵大全和小虎都睡着了，苏烟也没了动静。
　　宋炎华的眼神也开始迷离，眼皮缓缓合拢，就在此时，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声。
　　眼睛瞬间睁开，身体已本能地翻转，右手抓向腰间的枪把，可透支的身体无法支撑如此高强度的动作，平时只要一息就能完成，现在花了三息时间还没到位。
　　”不许动！“
　　怪异的语调中，一支枪口顶住了宋炎华的胸口，而刚惊醒的赵大全三人也被四个人影围住。
　　”你们是什么人？“
　　宋炎华和用枪指着他的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彼此仔细打量着。
　　见对方身着褴褛的苗服，又加上那怪怪的语调，宋炎华眼中一亮，”你们是瑶民？“对方没有回话，而是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炎华，然后恶狠狠问道，”你们是不是来抓我们的？“”抓你们？“宋炎华明白对方是误会了，忙解释说他们红军时，赵大全和小虎，包括苏烟都动了。
　　根本不管对准自己的枪口，或者说就是逼对方开枪，赵大全和小虎怒吼着扑向对方，而苏烟偷偷插进左口袋的手也欲拉弹弦。
　　”红军？“、”别开枪！“
　　领头人先用汉语又用瑶语大叫起来。
　　食指已开始勾动板机的四个瑶民及时松开，当然其中两人被赵大全和小虎狠狠扑倒。
　　”住手！“
　　宋炎华也及时制止住赵大全和小虎拧脖的动作。
　　”轰！“
　　一团火光就在两米远的泥潭中炸响，溅起的泥浆雨点般落在傻眼的众人身上。
　　所有人都用呆滞的目光盯着脸色苍白的苏烟。
　　原来苏烟发现对方没有开枪，就明白是误会，可已将弹弦拉掉，忙掏出口袋扔出去，却因体力不支，冒着白烟的手榴弹就掉在两米外，好在是泥潭，否则所有人都非受伤不可！
　　”铁蛋，瑶人！“
　　”宋炎华，红军！“
　　领头瑶人和宋炎华互报下姓名后，便带着四人去他们的宿营地。
　　在路上，宋炎华他们得知这些瑶人都参加过去年的瑶民大起义，起义失败后为躲避搜捕而逃进黑暗森林。
　　”你们不愧是毛委员的红军部队，个个不怕死！“说这话时，铁蛋和三个手下都用敬畏的眼光看向苏烟。
　　”你们知道毛委员？“宋炎华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些瑶民从哪儿知道这个称谓的！
　　接下来铁蛋的话让四个红军眼珠子都要掉下来，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道，”毛委员的红军就是穷人的军队，要为贫苦人民谋幸福，还要推翻人剥人的社会，建立人人平等的社会！“”铁蛋，你怎么知道这些的？“没想，铁蛋朝满脸震惊的宋炎华神秘笑笑，不管对方怎么问就回答到了自会明白。
　　有了铁蛋他们带路，前进速度变得非常快，明明一些看上去就是泥潭的地方在七拐八拐间就穿过去，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堆篝火和几幢草屋。
　　”王大爷，张大叔，我们回来了！“
　　随着铁蛋的喊声，两个人走了出来。
　　当看到拄着木棒之人身上的灰色军服和军帽上的红五角星时，宋炎华四人都呆住了，同时也明白铁蛋怎么会知道毛委员和那些道理的。
　　”同志！“
　　宋炎华带着赵大全三人冲过去，在中年红军警惕的目光中叫道。
　　”同志？“中年红军的眼睛亮了，”你们也是红军？“”政治保卫团一大队一排排长宋炎华！“”军委二局警卫排排长赵大全！“”军委二局警卫排战士小虎！“”军委二局电报员苏烟！“宋炎华四人敬礼依次报名。
　　中年红军忙还礼，激动地自我介绍，”同志们，我是红3军团红6师红18团三营二连副连长张大海！“”好了，红军同志们，肯定饿了，我们边吃边谈！“边上的王大爷笑呵呵建议。
　　听到吃，宋炎华四个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起来。在一片笑声中，众人围着火堆坐下，架在火焰上的锅子被打开，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诱人的香味。
　　野菜腊肉汤配窝窝头，宋炎华和张大海边吃边聊起来，各自说起自己的经历，其他人静静地听着，表情不断变化，时而兴奋，时而悲伤。
　　张大海所在的红18 团被打散后，他带着三名战士追赶主力，路上又收拢了十几名战士，同样也是在民团剿杀下被迫躲进黑暗森林。他们比较幸运，在沼泽地边就碰上了出来寻找猎物的铁蛋他们。后来其他战士继续去寻找主力，而张大海因脚部有伤留下未走。
　　”这些枪是同志们临走留给他们的的！“张大海指指吃饭还抱着步枪的铁蛋。
　　”有了枪，我们才不怕那些汉人军队！“铁蛋在王大爷的瞪眼中忙解释，”我是说那些坏汉人军队！“宋炎华笑笑，对这个耿直的汉子颇有好感。
　　”对了，宋排长、赵排长，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？“张大海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问道。
　　和宋炎华对视了眼，赵大全道，”张副连长，我们明天就出发！“又看向对方的伤腿问道，”你的伤如何？明天能一起出发吗？“”估模着还要半个月才能恢复！“张大海苦笑着摸摸伤腿，又朝脸色暗淡下去的两人问道，”你们考虑过留下来吗？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