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

第五十二章 众人齐聚
　　走进咖啡馆的却是江月容和她的大哥江得文。
　　杨雨诗有一瞬间的愣怔，心中暗暗懊恼，这江月容怎么来得这样早？此时正是关键时刻，万万不能让这两个人给撞破了。咖啡馆内，站在门口的视线是最好的，前后左右几步的距离，就可以将整个室内看个清楚，到时候不论荣梓义还是荣梓凡，都难免曝光。
　　不过幸好她反应够快，紧着上前一步，挡在两人面前，非常夸张的叫道：“巧，真是太巧了，没想到会遇到江先生、江小姐。嗯，外面冷吧？壁炉那边暖和，我们去那边坐。”不容这两个人回答，她就一把挎住江月容的胳膊，另一只手拽住江得文的袖子，毫不迟疑的把他们带到与荣梓孝那一桌相反的方向。
　　江月容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懵了。她与杨雨诗只见过几次面，不过是点头之交。而江得文与杨雨诗虽是旧识，但交际圈子毕竟还是有所不同。突然被这么一位漂亮小姐对他嘘寒问暖，他不由有些受宠若惊。
　　杨雨诗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，嘴里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：“我原本正觉得一个人没意思，没想到迎面就碰到你们两个。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，瞌睡送上个枕头——正是时候。坐坐坐，我们一起说说话。这大风大雨的天气，正适合。谈谈心。”边说，她边把他们让到座位上坐好。这种高背连座椅的好处就是，不只那边的人看不到这边，这边的人也同样看不到那边。杨雨诗暗暗舒了口气。如果不是江月容毫不掩饰脸上惊讶的表情，她简直要掏出手帕把额头上的汗擦上一擦了。
　　“杨小姐是刚到还是正准备走？”江得文很有礼貌的问道。
　　“我是。嗯，刚到刚到。”杨雨诗答到。
　　“那好极了。难得杨小姐肯赏光，我为杨小姐点杯咖啡吧。”江得文很殷勤。他招手叫来服务生。
　　服务生看到杨雨诗坐在第三个座位上，已经见怪不怪了。没等吩咐，就给杨雨诗递上一杯热水。
　　江得文脸色一沉，对服务生道：“你怎么问都不问，就擅自作主了？象你这样的做工的，要是在我们江氏，恐怕早就。”
　　服务生吃了一惊，想要开口解释。杨雨诗见了，连忙止住他的话头：“是我，是我。我经常来这里，他们都已经很熟了，知道我每次都要喝热水的，所以就直接给我拿上来了。你不要怪他。”
　　“噢，原来这是杨小姐的习惯。”江得文马上换上一副笑脸：“喝水这个习惯很好，尤其是喝热水，对女孩子确实不错。那么，杨小姐请吧。”
　　杨雨诗端起那杯水，只觉得胃里胀得难受。但江得文正笑眯眯的看着她，她迫不得已，又开始一小口、一小口的抿了起来。但是，只喝了几口，她就再也喝不下了。
　　杨雨诗只好另找话题：“你们兄妹怎么会到这儿来的？”
　　江月容还未回答，就被江得文抢过话头道：“七妹约了人在这里见面。我看今天天气太糟糕了，专程送她过来。”
　　他显然是要做出一个友爱兄长的模样，但杨雨诗早就听人说过，江得文是上海滩有名的花花公子，虽然自己以前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举止，但绝对不是会在姊妹堆里混的人。她转转眼珠，笑盈盈的道：“原来江先生还是这样一位好大哥。我没有兄弟姊妹，最羡慕有兄长的人。但怎么以前，没见你们兄妹一起出来交际？”
　　江得文仍然保持着殷勤有礼的笑容，虽然其中多少有些不自然：“家族里有些生意，兄弟姊妹又多，我这个做老大的，难免照顾得了这个又照顾不了那个。只是在有时间的时候，尽一点力罢了。”
　　杨雨诗知道他最是游手好闲的一个人，说忙生意纯属借口，今天过来必定别有目的。她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江月容，这个人真可怜，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自己是被兄长利用。但见她一如既往的安静从容，心里不由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。恐怕她并非不知道，只不过仍然能够保持一贯的淡定而已。
　　“杨小姐，我今天约了凡凡在这里见面。你来得早，不知道有没有见到她？”江月容说着就要起身四处看看。
　　“没有没有。”杨雨诗急忙摁住江月容：“我刚刚已经到处看了，咖啡馆里没有别人！”
　　她见自己突然大力的动作吓了江月容一跳，连忙掩饰道：“这个荣梓凡，今天也约了我，结果到现在连个人影子都还没见到。我想，也许是看今天的天气不好，她不打算来了吧。”
　　江得文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，江月容却是不信：“不会吧。如果她不来，应该会提前通知我的。而且今天我确实是到的早了些，还没有到约好的时间呢。”
　　“怎么不会？江小姐还是不太了解她，这小鬼头最是不靠谱。上次约我见面，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！”
　　“既然这样，那我打电话问问好了。”江月容道，江得文也点头称是。
　　看她又要起身，杨雨诗又忙一把拽住她，声音都不知不觉拉高了：“不过想想，那都是以前的事了。荣梓凡现在长大了，靠谱多了。她既然约了你，就一定会来的！电话。电话不用打了。”
　　不知道是因为壁炉烧得太旺还是心里太紧张，杨雨诗只觉得后背汗湿，说不出的躁热难当。自己左支右绌，疲于应付，只为了探听点荣梓孝的秘密是不是有些不值？不管了，就算是被当面揭穿了，也不过让他们责备几句。不过，江月容名门淑女知书达礼，应该不会给她摆脸色。而江得文则更没有理由了，他只是陪妹妹来的，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？而且，在小姐面前，先生们都是会故意做出些风度来的。杨雨诗在心里暗暗叨咕：小姑奶奶荣梓凡，你可千万弄出些有用的情报来，才不枉我在这里演这场滑稽戏！
　　江月容虽然不明白杨雨诗在搞什么鬼，但她一向善解人意，不愿别人焦急为难，于是点头同意，道：“嗯，电话也不着急打，反正现在也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呢。”她扭头对江得文道：“大哥，既然我都已经到这里了，你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。正好我和杨小姐聊聊天。你时间紧张，便不用陪我了。”
　　两个女孩子谈话，江得文确实不适宜呆在一边。但他又实在不愿走，于是期期艾艾的道：“我还是再等等吧。再说你们不是还要去吃晚饭？我可以送你们过去。”
　　“不用了，凡凡的司机会送我们过去的。”江月容的语气虽然温和，态度却是坚决。
　　杨雨诗与江月容想的却是不同，她现在要想方设法的把这兄妹二人留在座位上。因为他们一旦在咖啡馆里走动，很容易就会看到那边的三个人。所以她马上提出反对意见：“江先生还是留在这里吧，人多热闹些。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，时间也过得快些。”
　　江得文立刻笑逐颜开：“既然杨小姐都这么说了，我就在这里多陪陪你们。”他叫来服务生，开始给她们要饮品茶点。
　　杨雨诗无意阻止他，相反，在他征求意见时，还会问东问西，挑三拣四。她心里想的是怎么能把时间尽量拖延下去。而另一方面，她又不免感到沮丧。荣梓孝应该已经看到江月容了，这种场合下，恐怕不会再有心情与别人谈情说爱。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荣梓凡真的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吗？
　　“杨小姐？不要客气，请随便用点。”江得文见杨雨诗心不在焉，热情的招呼着，又埋怨江月容：“你也不多照顾照顾朋友。”
　　江月容微微一笑，并不搭话。
　　江得文只好自己找话说：“这一阵子，我一直在帮忙家里的生意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悠闲的喝喝咖啡，谈谈家常了。”
　　杨雨诗暗自撇嘴，但仍然很给面子的附和道：“原来江公子开始接手家族生意了？不知道都负责哪一方面呢？”
　　“噢，这可就多了。只是这种生意经，如果说得太多，又恐怕你们这些小姐会觉得无聊。反正，你知道我父亲是华东纺织集团最大的股东，很多纺织厂的工作。”
　　杨雨诗头脑中突然灵光乍现，插嘴问道：“纺织厂？那你们家一定生产出很多棉纱棉布吧。”
　　“当然。不是我夸口，上海一半的棉布是我们家产出来的。”
　　“那你们现在有没有大量的。库存？”杨雨诗搜心刮肚的想着今天荣梓忠给她的材料，好象是这么说的吧。
　　“这个杨小姐就不懂了，现在经济不好，谁家也不会有很多积压库存的。积压得多了，销售不出去，就等于把钱砸在手里。说起现在上海滩最赚钱的生意，金融业应该是。”
　　杨雨诗对什么金融完全不感兴趣，她打断他：“我们公司要收购一大批棉纱棉布，你们家不是最大的吗？真的没有吗？”
　　江得文没料到她会这么问，张口结舌的答不上来。
　　江月容在一旁微笑着问道：“杨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了？”
　　“噢，江小姐还不知道吧。我现在已经是东南贸易公司的职员了，这就是我的工作。”杨雨诗很高兴能向别人这么自我介绍。
　　江月容不禁加深了笑容：“原来是这样。杨小姐真了不起，新女性，新面貌。”她又沉吟道：“东南贸易公司？这个名字我好象。”
　　“梓凡的二哥在那里任总经理。”杨雨诗快人快语的道。
　　江月容点点头，眼眸却暗了一暗。她转向江得文：“大哥，如果能帮，你就帮帮杨小姐吧。”
　　江得文不是不想帮，只是他对这方面向来不上心，到底有没有货，有多少库存可以说是全不知情。再说做生意哪象是她们说的那么简单，这中间的价格、数量、成本核算，不知道有多少说道。但是面对两个少女期盼的眼神，他又不好拒绝，便硬着头皮点头道：“我回去问问父亲，他应该有办法。”
　　“太好了。”杨雨诗虽然不太信他，但仍是很高兴自己的工作有所进展。而且由于找到了个话题，感觉时间应该也已经拖延得差不多了。她在心里犹豫，是不是应该把荣梓凡叫过来了，她在那个位置应该也窝得够久的了。看看窗外，似乎雨已经小得多了，天气也开始逐渐放亮。
　　正在这时，门又开了，风铃又是一阵乱响。杨雨诗心想，谁说天气不好就生意不好的，这个咖啡馆明明就是买卖兴隆啊。她控制不住的探头向门口张望，只见两个人满身风雨的走进来，两人同样的笔挺身材，身着英式深色系呢子大衣，同样的黑色长柄雨伞。
　　“太巧了！”杨雨诗脱口而出。她突然感觉自己今天这句话似乎已经说了太多遍了，多得她都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。